記者采訪了解到，胥明軍履歷造假并非個案。一位頭部鈣鈦礦電池公司的高管告訴記者，該公司一位基層銷售人員曾以公司高管的名義接受了12家券商的訪談。這名“假高管”對外發布的信息，被個別券商當作一手資料寫進了研究報告中。

 

“胥明軍不是個例，鈣鈦礦偽專家不少。我們現在很擔心，少數人急功近利的做法，破壞了鈣鈦礦產業的發展。”近日，在進一步調查奧聯電子胥明軍“履歷造假門”的過程中，有鈣鈦礦企業高管對上海證券報記者作了如上表示。

 

自去年12月宣布進軍鈣鈦礦太陽能電池業務以后，乘著鈣鈦礦的東風，短短兩個多月時間，奧聯電子股價最高漲幅超過200%。近日，奧聯電子披露合作方胥明軍的履歷，引來華能清潔能源研究院（下稱“華能清能院”）及杭州眾能光電的公開打假。“履歷造假門”成為資本市場關注的焦點，奧聯電子也被證監會立案調查。

 

這種造假技術含量很高嗎？是真的查不出來還是另有內幕？記者采訪了解到，胥明軍履歷造假并非個案，股票市場相關熱門概念的炒作中，少數“假專家”“假高管”被邀請發表一些似是而非的觀點，個別上市公司和券商不僅沒有盡到核查的義務，甚至有配合的嫌疑。

 

銷售冒充高管接受12家券商訪談

 

“我們的一位基層銷售人員，居然以公司高管的名義接受了12家券商的訪談，還在外面給其他機構做付費演講。”一位頭部鈣鈦礦電池公司的高管告訴記者，近期該公司剛剛“處理”了一位雇傭過的銷售人員。

 

據介紹，這名“假高管”對外發布的信息，被個別券商當作一手資料寫進了研究報告中。

 

“這里有兩個問題：一方面，作為基層員工，他對整體的情況并不了解，有些信息屬于編造；另一方面，他確實知道一些公司的信息，但根據員工和公司簽訂的保密協議，肯定屬于泄露公司商業秘密了。”前述頭部鈣鈦礦電池公司的高管說。

 

令人驚詫的是，這位基層銷售人員一開始就做好了有朝一日被“揪”出來的準備。據介紹，在公司找到他談話時，對方還問了一句：你是從哪篇研報發現的？

 

據了解，這位冒充高管的基層銷售人員，公司已讓他寫了承諾書，同時公司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。

 

記者還了解到，被攀附的現象屢見不鮮。另一家頭部鈣鈦礦電池公司的人員對記者表示，他也遇到過不曾在公司工作過的人想借助公司的身份對外宣傳自己。

 

某家鈣鈦礦公司在自查中發現，有一位僅在該公司實習過幾個月的人員，對外宣稱自己是公司的“研發總監”。

 

“假專家”何以大行其道

 

作為一種新型光伏材料，鈣鈦礦面世后迅速受到資本市場熱捧。上海證券報記者也曾進行過專題調研，并以《光伏“終極者”：鈣鈦礦強勢崛起》為題進行過報道。

 

“你們那篇深度調研報道出來后，找我的人多了很多，我電話都被打爆了。”纖納光電創始人兼董事長姚冀眾說，資本市場對鈣鈦礦的熱情遠超出他的理解。

 

顯然，姚冀眾等這些長期在一線干實業的人，并不太愿意去摻和資本市場的炒作，即使有發表看法也會相當謹慎，畢竟鈣鈦礦作為一個新生事物，產業才剛剛起步。

 

記者查詢公開資料以及多方采訪了解到，目前鈣鈦礦電池行業尚未有公司宣布建成GW級產線，已宣布投產百兆瓦級中試線的公司包括纖納光電、協鑫光電、極電光能等少數公司。同時，不斷有新創業公司宣布中試線建設計劃。

 

“鈣鈦礦電池還處在非常早期的階段，預計在未來兩三年內，鈣鈦礦電池不會形成很大的規模。”一家已經實現百兆瓦級中試線投產的公司的一位資深高管告訴記者，即便兩三年內全行業有了GW級別的產能，但相對于300GW左右的國內晶硅電池產能來講，占比仍是相當小。

 

真專家不講話或者講話很謹慎，給了“假專家”賺錢的機會。

 

有券商業內人士表示，新興行業魚龍混雜，個別人得以利用外界對行業的關注，扮演專家進行自我宣傳和牟利。畢竟，“假專家”更敢講話，更勇于“爆料”。

 

公司及中介機構須壓實核查責任

 

為了賺錢，為了名聲，或者為了其他原因，“假專家”愿意講話是一方面，另一方面，“假專家”的觀點是如何得到傳播的？又是誰在給這些“假專家”付費？

 

“相關公司和券商顯然沒有盡到核查的責任。”有接受采訪的投行人士表示。

 

一位鈣鈦礦公司高管表示，行業剛剛興起是一個理由，但正因為剛剛興起，這個圈子并不大，很多專業人士彼此之間互相認識。某些關鍵信息，求證起來并不困難。

 

以與奧聯電子合作的胥明軍為例。在“履歷造假門”被廣泛關注前，記者曾向多家鈣鈦礦企業打聽，得到的回復是，要么沒有聽說過，要么聽過他“吹牛”，顯然其并非這個新興行業公認的“大咖”。

 

對長期從事調研工作的券商研究機構來說，核查真假專家有一套成熟的體系。據介紹，對一些初創團隊，可以通過對其團隊核心成員的畢業院校、專業、學術研究成果、履職經歷等，大致判斷其技術實力。對一些重大項目，則要考察該人員在項目中擔任的具體角色。此外，目標公司申請的專利數量、領域、何時申請等信息，也都有可以公開查詢的渠道。

 

回到奧聯電子胥明軍的“履歷造假門”。在遭遇公開打假后，奧聯電子相關高管曾表態公司對胥明軍“有過調查”。然而，作為重要合作伙伴，僅僅“有過調查”顯然不符合常規邏輯，也沒有盡到義務。

 

“在鈣鈦礦領域，華能清能院一群博士辛辛苦苦干了很多年，怎么會甘心被輕易指導？”有鈣鈦礦業內人士表示。

 

據查，華能清能院在鈣鈦礦光伏技術方向申請專利超過200項，獲得發明專利授權30余項、實用新型專利授權40余項，國際專利授權3項，該研究院團隊研發的3500平方厘米級別大面積鈣鈦礦光伏組件取得18%以上的第三方測試效率，是國內外已有報道同級別組件的最高值。